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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：迷城灯火
01
你是否也像我，一样喜欢大海。
大海像一则命运的寓言，沉默，深不可测。大海尽处，没有人知道有没有彼岸。就像没有人知道，你的生命，是否还会有远方。
有无数言语可以拿来形容海，但没有一种恰如其分。它的蓝与它的浩瀚，似乎能让你忘却你的名字，忘却你的今生，让你与尘世的关系变得若即若离。这里离生活太远太远，远得几乎不入红尘。
心有多远，大海就有多辽阔。俗事缠身，即使身处荒野，仍能听见人声。我只是想确认，自己与这个世间的距离。
马不停蹄地赶到海边，不期与它在雨中相遇。烟波飘渺之中，无数的雨滴打入蓝色的布帛，溅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，此起彼伏，形同浮沉挣扎的生命，旋生旋灭。灰蓝色的天空低低垂下，与延展的海水在无限遥远的地方交接，形成了一个独立而隔离的空间，不断发出低沉的回声。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峰。冰凉的雨水。柔弱的光线。几乎承托不住重量的沙子。静止一样的时间。
到处散落的人群，如同海浪一般，一波波地来，又一波波地退下去。人，沙子，其实没有分别，身不由己地被推上了岸，又宿命般地被席卷而去。
我们总是在想，为什么留下来，又为什么离开。所谓为什么，最终都如大海茫茫，杳无音讯。
站在大海边上，长久未能发出声音。尝试去逐浪，如同梦中逐花。
它如此的辽阔。如此的深邃。无法抓住哪怕仅仅是刹那的片段。无法形容遥远到底有多远。
沧海。蝴蝶。
02
海岸线上有很多贝壳。有的浅浅地点缀在沙子上，有的深埋于沙底下。
它们曾活在大海的心中。时光流逝，它们被不经意地打上岸来，经年累月，已经消磨掉它们原来的生命。再珍贵，也只是一具残骸。
每一个贝壳，都是大海的回忆。大海总是时刻在洁净自身，打扫及清空心中的房间，留下一枚一枚的贝壳供旅人凭空猜测它的过往。
即使形容未改，心已不再。只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躯壳，静静地在搁浅在岸上，像一个又一个的谜语。
遇上大一点的贝壳，把它放在耳边上，细心倾听，会有一种低沉浑厚的声音。那是大海的语言。我似乎听见了大海的声音。可是，我该如何告诉你，那在我心底久久回荡的声音。那种蓝色的声音，带有阳光的温暖，海水的咸腥味，以及沙子柔软的摩挲，让我如此的平静，如此的怀念。
一点一点的幸福，静静地漫上心间。如此微小的快乐，却让人有着落泪般的感动。世界如此的巨大，而你所需要的是这样的小。
它们也许最终都会被卷走。看似时刻都一样的海岸，其实岸边的一切都是无法留住的。它们会被风化，被侵蚀，被海水带走，然后又有新的形形式式的贝壳被推上岸来。就像往事，总会被时光在不经意间掩埋、覆盖。
传说海上还会有漂流瓶，打开它，会发现一个心愿，知遇一个人。可是从来未曾遇上过。传说总是像童话一样美好，可是我们都配不上走进童话里。
03
海边的夜色很美。那是一种蚀骨般的美丽。
环绕在海岛周边的酒店商业等建筑此刻渐渐退去，取而代之的是颜色多样而柔和的灯光。山峦隐没，只留下一个若有若无的轮廓，与夜空融为一体。沿着海边行走，海风拂面而来，星星在头上缓缓移动，听海浪拍击的声音，如同坐上了一艘在夜色中默默航行的船。
尘埃褪尽，它不再是让人趋之若鹜的景点，而只是一个隔离而孤独的岛屿，在无数摇曳的灯光之中，与我素面相对。想埋进你的身体之中，就这样沉沉地睡去。
沙滩上有人摆放着许多散发着荧光的小玩偶供人游戏，一闪一闪的，像跳动的灯火。不断有游人走动，在沙滩上留下一排排的脚印。星月光辉和地上灯火会把那一个个的脚印都斟满。一切都显得这样的静谧和安宁。
岸边有人在放孔明灯。一盏，两盏，三盏，越来越多的灯相继升上了高空，在夜色中越飘越远，渐渐地分不清哪些是灯火，哪些是星光。
我想，点灯应该是严肃的，无论是想放飞怎样的愿想。持灯的人小心翼翼地点灯，郑重地举起灯架，然后义无反顾地把它放出去。就像投递一封永远没有回音的信，需要的是一份决绝和无望。
04
在海堤边上寻到一处山崖。眼前景色的开阔，比沙滩上犹有过之。
除了海，还是海。这个世界，只剩下眼前那一望无尽的蓝色汪洋。
站在山崖上，大风凛冽，比在沙滩边上的海风多了几份肃杀的味道。风吹在人的身上，仿佛可以穿透身躯。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，恰好把大风带给人的冰凉驯服得如同一只温和的兽。
山崖陡峭，但仍有许多人站在边上拍照。有人还沿着山壁上凸出的石块一直来到山崖下方，探寻底部的景致。他们或许有着一种对美的执着，亦或许有着一种用尽全力的生活态度。
海面上时有成群的海鸥掠过，带起一片片的粼粼波光。无垠的海。欢快的鸟。无法触及的自由。
在悬崖上站得久了，会有一种想跃入其中的冲动。那是心底的野兽在跳动，要时刻记得把它关进理智的囚笼。
这是一片让人沉醉的海洋，这是一片让人恐惧的海洋，这是连接着绝望与希冀两端的海洋。
只有这偏居一隅的山崖能够长久屹立，持续着它千万年的等待，直至海水枯竭。
05
沿岸开着一家家的海鲜大排档，一直营业到深夜。
想去吃夜宵，喝酒。但最终未能实现。
时间短促，人精力始终有限。很难找到处处兴味相投之人。
倘若能在身心疲累之时，来到这样一个隔绝而安全的海岛，每晚喝一点烧酒至微醺，然后得以安宁入睡，未尝不可借此遣却余生。可是世事往往未能如愿，时时一言难尽。
人越长大，越能懂得沉默的滋味。有时仿佛可以一言不发，静静地一个人从深夜坐到天亮。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相对的人，为你温一壶酒，或煮一壶茶，与你一起举杯，把那满盏的月色一饮而尽。可以无需眷恋过往，也不必畅想未来。只有每一刻的当下，值得珍重的对待。
做一个骨骼坚韧的人，做一个克制自持的人，做一个温暖美好的人，如同眼前的这片大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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