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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真是倒霉透了。
大刚看着手里被捏得皱皱巴巴的车票，气不打一处来。
本来今天不想来省城的，可是表姐三番两头找大刚他妈商量，非要游说大刚去跟别人介绍的姑娘相个亲。大刚拗不过表姐的三寸不烂之舌，只好跟工头请了假，一路颠簸去省城跟姑娘见了面。可屁股还没坐热，姑娘就接了个电话，佯装有急事匆匆走了。
“哼，又装。”大刚望着姑娘的背影，心里默默啐了一口唾沫。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借口，每个姑娘都玩这套。不就是嫌弃自己嘛，直说不就得了。
大刚一边抱怨着，一边瞥了瞥手机屏幕，完了，已经下午一点多了，自己只跟工头请到了三点的假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。
赶到车站，只剩下最后一班回家的车了，大刚赶紧买了票跳上车。
这辆车实在是有些年头了，盛夏的车厢活脱脱像个斑驳的大铁皮蒸笼，混合着汗味体味，晃得人心烦意乱。好在大刚来得还算早，买到了前排的座位，比后排稳当多了。这让大刚欣慰了许多。
车刚开了几分钟，座位后排传来一个姑娘软糯的声音，“你好，能跟你换一下座位吗？”
大刚转过头，这不就是刚才和自己相亲的那个姑娘嘛。长发披肩，杏眼朱唇。她正满怀期待地看着大刚邻座的人，眼神一晃，正和大刚的目光相遇，便莞尔一笑。
这一笑可不得了，大刚顿觉心跳极速狂飙，血液上涌。她为啥要换座位？难道刚才相亲拒绝了我后悔了，故意坐到我身边想搭个讪？
邻座也是个好说话的人，二话不说就和姑娘换了座位。姑娘婷婷袅袅地挪了过来。大刚不由得绷直了身子，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。姑娘倒也淡定，一直没有主动找大刚聊天。
省城的姑娘就是心眼多，这招欲擒故纵玩得还挺顺。大刚在心里念叨了一句。
车开到半途，司机去上厕所了，车上的人都纷纷下来透透气。大刚赶紧找了个没人的背静地，偷偷从包里掏出一瓶香水往咯吱窝里喷了几下。这瓶香水是表姐硬要塞给自己的，她说这是自己做保姆的那家老板搬家不要了的，还剩下半瓶可惜了，就给捡了回来。现在的姑娘都洋气爱干净，大刚喷了香水，也能装个文化人，去去满身的泥土灰尘味儿。
大刚本不想拿这娘里娘气的玩意儿，又不想枉费表姐的好意，只好闷头往包里一塞，没想到这会儿还真起了作用了。
车要开了，大刚得意洋洋地回到座位上。旁边的姑娘似乎闻到了香味，转头盯着大刚看了好几眼。大刚心花怒放地整了整衣领，胜券在握地靠在椅背上。
“哪位前排的好心人跟老人换个座位啊，她晕车。”司机喊了一句。大刚探头向后望了望，前排的乘客不是装睡就是假装看风景，根本没有一个人有换座位的意思。当然了，这几乎可以报废的破车，也就前几排坐着舒服点，后面的座位不是坐垫上弹簧冒出，就是椅背掉了，怎么可能有人心甘情愿换座位。
大刚看着老人花白的头发和痛苦的表情，有些犹豫。他向来不是吃不了苦的人，也热心得很，可这回不一样了，身边坐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，又恰好对自己有意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，过了这个村，一辈子可能真就没这个店了。
大刚正犯着难，老人忽然哇啦一口又吐了，枯瘦的身板随着颠簸一起一伏，那身影，像极了自己风烛残年的老母亲。大刚不假思索地站了起来，把老太太扶到了自己的座位上……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大刚在后排的座位上睁开朦朦胧胧的睡眼，他揉了揉眼睛，突然打了个激灵，头脑瞬间清醒了好多。
身边坐着刚才那个姑娘——她又跟着自己换到了后排。
这下大刚更得意了，看来姑娘是真对自己有意思啊。两度换座位都要和自己坐在一起，老天爷果然待自己不薄。
转眼间车到站了，姑娘还是一声不吭，好像没那么回事儿似的，背起包就下了车。这下大刚沉不住气了，他追上前，拦在姑娘前面，把姑娘吓了一大跳。
“你就没话跟我说？”大刚一脸纳闷。
“你谁呀？我不认识你。”姑娘警惕地往后缩了缩。
大刚难以置信地望着她，欲言又止。
姑娘恍然大悟，“哦，你是刚才跟我相亲那个人吧？我还真没注意呢。不好意思啊，我还有事，先走了啊。”说着就想离开。大刚急了，一把拉住姑娘的皮包带。
“你干嘛呀？你再拦着我要报警了啊。”姑娘生气了。
“你这姑娘也真是奇怪。明明是你先对我有意思的，这会儿还死活不承认了呢。”大刚憋得满脸通红。
“什么？我对你有意思？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啊？”姑娘上下打量了大刚一番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你在车上跟着我换了两次座位，难道不是对我有啥意思吗？”大刚气急了。
“哦，原来是因为这个呀。”姑娘不屑地叹了一口气，“我是跟着你换了两次座位。那车是在太破了，这么热的天，连个窗帘都没有，你这么高，又这么胖。第一次跟你换座位是因为你坐窗边，正好能给我遮阳光。”
大刚的嘴巴张成了O型，“那第二次呢？”
“第二次？你还好意思说。你把那个晕车的老太婆换到我旁边，她吐了一路，那个味道真是……还好你身上的香水味浓。所以我就又换到你旁边了呗，这下就闻不到那个难闻的味道了。”说罢，姑娘扭着腰肢，风情万种地走了。
大刚呆立在原地，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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