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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呼……”朝着冻红的双手哈了一口暖气，四肢与凌晨的寒冷抵抗着，双腿也不停地打着哆嗦。
“好大的雪。”苏牧在下一个脚印重重刻入地面之前，心里发出一声感叹。她又跺了跺脚，继续快步走着。但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走向教室。
雪人“嗯……还完好无损呢”
在教学楼的前面，她止住了脚步。
她轻轻拍了拍，昨晚课间时，自己童心突然发作而堆起的“小白”雪人，它小小的，很不起眼，略微暗淡的颜色跟她很像。
她傻傻地站在原地发着呆，不小心让儿时的画面在脑中播放起来。几个孩子在土炉子前围坐着取暖，爷爷的老黄狗也懒懒地伏在一旁打盹，而炉子里发红的炭，正在不觉疲倦地为人们提供着热量与温度。这些回忆让她觉得，似乎会有几个玩伴还在身后的某个角落躲避着，将要和她开始又一个，童年时候的追逐嬉闹的欢乐游戏。
“唉……”一抹白气在黎明微亮的空中逸散。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叹气，而且还是那么的苍白，那么的无力。他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背，告诉自己，还有许多需要记忆的单词与课文；昨天数学课上新讲的题型仍旧没有思考清晰；没有达到父母指定目标的，还有那低得可怜的高考模拟成绩……
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，“6点10分”，“天色还尚早呢”她在安静的雪景中，自言自语地说到。她走上前，捋起袖子理了理面前这个刚认识的老朋友的外衣，想要在离开前，和他来一次合影。
当快门的声音结束，闪光灯似乎还在她的心里留有余温。她缓缓地迈开脚步，踏上了去食堂的路。
她的步子有一些缓慢，缓慢之中折射着昨夜的疲惫。但也许正是这种疲倦之后的慢节奏，让她的目光得落在了周围这些，经常能看到，却又经常被忽视的景物之上。
她从来没有注意到，校园中披着白衣的树木竟是如此的美丽。让她想起了初中教学楼旁的法桐，那时的她还有一些青春的懵懂，有着希望有一天，喜欢的男生能在树下抱一抱自己的甜蜜幻想。但现在看来，这些不过是又可以拿来自嘲自己的理由。
“还是一个包子一杯豆浆吗”她像往常一样，一边应着打餐阿姨的话一边伸出左手，将热气腾腾的早饭接过。右手在不停摆弄着手机，她在为刚拍下来的相片调色。
“傻瓜才用滤镜呢”每一次细心调色时，相片的色调与温度随着她温润的指尖恰到好处地调整着，看着颜色与心中的美丽逐渐变得吻合，她的心里都会出现这种，略带遗憾的优越感。
“这样挺好的。”吃着没有肉味的肉包子，她在头脑中冒出这么一句话。这五个字，让一种心灵的颤动在这个瞬间，占据了刚才回忆的，所有知识点的位置。
稍一走神，豆浆在手机旁边滑倒下去。她急忙去抢救，抢救那个自己专门为拍照，而偷偷买下的手机。
手机得救了，而她却没有。
“你怎么可能靠摄影维生！”，“爸，可那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。”
这段回忆袭击的很突然，突然地让她忘记了，忘记滚烫的豆浆已经撒了一地，也几乎让她忘记了，那是向来乖巧的她第一次跟父母吵架。
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，现在的自己早已选择，向生活妥协。选择放弃摄影，放弃那个自己一直爱着的职业。而自己的目标也换成了父母认为好找工作的物理专业。
每一天，每一分，每一个秒针奔走的时刻，“自我”的概念，开始一点一点的，被繁重的学业湮灭，名为高考的侩子手，也在不断透出黑色的死亡气息……
她盯着洒落的豆浆，突然想要对她过往的生活进行反抗与呐喊，却发现世界完全死寂了。世界开始破碎，消逝。熟悉的餐桌，熟悉的座椅，熟悉的打餐声音，周围的一切好像她失去自我那样开始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。她感觉宇宙开始了巨大坍缩，自己的记忆也开始崩塌消散，致使她的认知不断单薄直至迷失。最终，一切似乎像是来到了最初的起点，物质还没有开始产生，能量也还没有流动，生物这个名词和上帝一样还没有被创造出来。一切，都会以一个奇点的大爆炸作为起点，重新开始。
“嗡……嗡……”手机的振动伴随着同学的催促声，一齐冲入耳畔。她本能性地跳坐起来，发现身子底下的，竟然是学校宿舍的床。
她有些茫然，但还没来的及仔细思考，脑袋就迎来高一下学期数学课本的重重一击。“赶快走吧，新学期第一天可别迟到啊！”站在一旁，已经收拾好衣装的舍友又催促道。
走出宿舍，头脑开始渐渐清醒，无比庆幸，刚才经历的一切，不过只是一场阴冷的梦。苏牧开始记得了寒假里与父母去海边旅游时的美好，记起了年夜饭上一家人一起高举酒杯时的欢笑，想起了童年的玩伴有很多现在跟自己在同一所高中，也记起了，她的父母同意她将来学习摄影，支持那个她会为之追寻一生的梦想。
“超越”，她突然想起来曾经翻看到的，周国平先生诠释过的两个概念。一个是在梦幻与艺术作品中打破有限高度的“超越”。她想，她自己现在可能领会到的，是了解现实的有限后的一种安然之“超脱”了吧。
行走在通向教学楼的路上，她发现，纵使无有白衣，身旁的树木依然无比美丽，当然，它们勾起的回忆，美丽亦然。
与同学谈话时无意抬起头，似乎是未醒的头脑作祟，她感觉自己的过去与未来，梦境与现实，坎坷与梦想似乎都在这一刻融合了。突然，她看到了高处的远方，便赶紧拿出了手机，按下相机的快门键。
因为她所看到的，是一个，崭新的，无与伦比的，明亮的黎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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