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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：榴芒鹿 图：网络
01
小黑牛是个老实人，陆黎刚见他时就这么觉得。
那时小黑牛在牵着马在马路边等陆黎，一见面就鞠躬叫领导，说是村长吩咐的。
只要是村长吩咐的事，他都照办，因为村长总是对的。
陆黎对他的印象不错。
他相貌憨厚，身材壮实，带着农民独有的淳朴气息，让人觉得亲切而可靠。
上黑石村的山路很陡，小黑牛要陆黎骑马，因为这匹马已经走熟了山路，骑在马背上不仅省力，而且不颠簸。
陆黎却说要与民同苦，坚持步行。
小黑牛马上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，说：“使不得使不得，您是领导，是钦差大臣啊，怎么能让您受累？而且窝们村长说了，必须要让您骑马，不然就是窝们失礼。窝脑壳不好使，不会说哪样亮堂话，希望领导不要难为窝。”
陆黎拗不过他，只好骑上马背。
陆黎希望张武的死和小黑牛无关，但他还是要见一见小黑牛。
他单独去找的小黑牛，事先没有告诉任何人。
路上他看到了小丽，小丽手里正拿着那个音乐盒。
音乐盒打开，放着清脆的生日快乐歌。
“今天是你生日？”陆黎问她。
“是滴。”小丽点点头。
“小黑牛送你的？”
“嗯。”小丽的脸有些红，支支吾吾说，“领导您不要误会咯，窝和他没哪样......”
“我没有误会什么。”陆黎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录音笔，“送给你。生日快乐。”
“窝……窝不能要。”小丽有些受宠若惊。
“收下吧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。”
“谢谢领导。”小丽笑得很开心。
“对了，我有件事想要问你。”
“您问吧。”
“小黑牛和张寡妇之间发生过什么吗？”
02
陆黎找到小黑牛时，小黑牛正在喂马。
“窝晓得您一定会来找窝。”小黑牛说，“您那么能干，窝骗不了你的。”
见他这么坦白，陆黎倒有些意外。
“张武是你推下悬崖的？”他开门见山道。
“是窝。”小黑牛低下了头。
“这件事都是窝一个人的错，正哥也是为了帮窝才说谎的。”
“他那不是在帮你，而是在包庇凶手，同样犯法。”
听到“犯法”二字，小黑牛顿时吓得脸色铁青，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。
“窝没想到会这样，窝本来不想杀他的。”
“但你想要夺回音乐盒，因为这是你专门给小丽准备的生日礼物，对你来说很重要。”
小黑牛点头。
“但在你争抢的过程中虽然抢回了音乐盒，却不小心把他推下了悬崖。”
小黑牛默认。
“张正却包庇了你，让你带着音乐盒回家，自己跑来找我，说张武是畏罪自杀。”
“正哥一向都很讲义气。”
“但这只是简单的意外杀人吗？”陆黎的目光变得冰冷而锐利，“你难道不是为了杀人灭口？”
“窝为哪样要杀人灭口？”
“因为你想要他当你的替罪羊，但如果他活着，就一定会说出对你不利的证词，所以你必须要想办法杀了他，只有死人才是最理想的替罪羊。”
小黑牛沉默了片刻，才开口道：“是滴。”
“你承认是你杀的张寡妇?”
“嗯！”小黑牛闭上了眼睛，一副等死的表情。
“你为什么要杀张寡妇？”
“因为，因为......”他却回答不出来了。
“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了小丽。你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？”
小黑牛愣住了。
“她说你太老实了，平时见到‘风骚’的张寡妇就像见了鬼一样躲得远远的，你和张寡妇之间没有什么交集更没有矛盾，你为什么要杀她？”
03
面对陆黎的质问，小黑牛急得满头大汗，不知如何回答。
“答不出来，是不是因为张寡妇根本不是你杀的?你只是想帮某个人顶罪而已？！”陆黎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充满悲哀。
“你不用再逼问他咯。”这时，张正却走了过来。
“窝听小丽说你去找小黑牛了，就知道事情还莫有结束。”
“真凶还在逍遥法外，这件事当然不会结束。”陆黎回头看着张正。
“正哥，对不住，窝——”小黑牛看起来很愧疚。
“莫得事，这本来就是窝的罪过，窝不该把你牵扯进来。”
张正对小黑牛笑了笑，然后对陆黎说，“窝们进屋里头说吧。”
“你念过高中？”陆黎在张正房间里看到了墙上的高中毕业照。
“念过。”
“没考上大学？”
“考上咯，但是没得钱去读。”
“你的头脑不错，就算不读大学，用在正途也是能有所作为的，但你却走上了犯罪的道路。”
“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，一步错，步步错。”
“你可以说了，为什么要杀张寡妇？”
“你也听说了，张寡妇在村里出了名的风骚，而且长得又不错。那段时间碰巧窝婆娘又怀上崽了，窝想要得很，于是就......”
“于是你就半夜去找张寡妇？”
“嗯。”张正点点头。
“但是那厮看上去骚，实际上却保守得很。不管窝好说歹说，她就是不肯，还说要叫人，说窝要强奸她。全蛋被吵了醒来，在旁边哭。窝当时很急，就打了全蛋一巴掌。那厮张寡妇火了，扑过来疯了一样抓窝......”
张正脱下衣服，露出身上的抓痕，刚见面时，陆黎就留意到了。
“窝当时也火了，反手掐住她脖子。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，她已经莫得气了。”
“村民们知道这件事吗？”
“他们不晓得，都以为张寡妇是自杀滴。”
“小黑牛呢？”
“以他的智商根本猜不到窝是凶手，当他看到窝把张武推下悬崖时，还以为窝是为了帮他抢回音乐盒。”
“他仅仅因为这点就愿意帮你顶罪？”
张正苦笑，“他就是这么傻的一个人啊。”
“事到如今，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？”陆黎点燃了一根烟。
“你是一个正直的大人物，可你不该来窝们这，更不该管张寡妇的事。”
张正的看他的眼神，就像在看一个死人。
陆黎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，当他惊觉着回头，村长已经将牛刀捅进了他的肚子。
他从没想到枯瘦佝偻的村长居然会有这么大力气，更没想到他要杀他。
“就像正娃子说滴，你不该管张寡妇的事。”村长的神情扭曲得就像一匹凶残的狼。
04
陆黎捂着伤口，尽量不让肠子滑出来。
他跌跌撞撞地走出房子，嘴里喊着：“救命啊！救我——”
村民们都围在了外面，齐刷刷看着陆黎，却无一人有要救他的意思。
陆黎看到了小丽，这个年轻漂亮的少女，他刚刚还送了她生日礼物。
“小丽，快点帮我报警，还有打120急救电话。”
他走向小丽，小丽却仿佛没看到也没听到，神情冷得就像个从冰柜里走出来的死人，但眼睛却冒着森然绿光。
陆黎又看到了小黑牛。这个老实憨厚的年轻后生也在。
小黑牛虽然笨，但是重情重义，之前还愿意牺牲自己帮张正顶罪。
陆黎觉得，小黑牛一定会救他。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。
他已经走不动了，意识也变得渐渐模糊。他爬到小黑牛的脚下，抓住小黑牛扎满泥土和马粪的鞋子，“小黑牛，救我！”
“村长说不能救你。”小黑牛的神情与小丽别无二致。“村长说的总是对的。”
“窝们其实早就知道了张寡妇是被正娃子弄死滴。”村长跟了出来。
“但正娃子是我滴崽，是下一任村长，是大伙的希望，窝们不能让他去坐牢。”
“于是你们就串通起来包庇凶手？于是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无辜死去，最后还要杀人灭口？”
“你们敢杀我？”陆黎的气息愈发轻微。
“不是我们杀的你。”张正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斧头，“是张武杀了你。他杀了张寡妇，你要送他去坐牢，他只好杀了你。然后大伙发现了是他做的，把他逼到了悬崖边，他无路可逃，于是跳崖自杀了。”
陆黎彻底绝望。
他最后环顾村民一圈，看到他们每个人的眼睛都冒着冰冷而森然绿光，就像一群磨牙吮血的野狼。
陆黎忽然想到，人和狼一样，都是群居动物。
“宰了他，就跟你平时杀鸡杀鸭一样。”张正把斧头递给了小黑牛。
小黑牛点点头，将斧头高高举过头顶。
夕阳照在斧刃上，反射出血红的寒芒。
手起刀落，陆黎的头就这样被砍了下来，的确就跟杀鸡杀鸭一样简单。
05
陆黎死后，村民们将他的尸体恭恭敬敬地收好，又请来附近的道士做了水陆道场，以抚慰他的亡魂。
张正主动报了警，毕竟陆黎失踪，上头一定会派人来查的，所以还不如占个先机。
接手此案的是刑侦队长老陈。
上头特地嘱托过，陆黎被杀一案，必须查个水落石出。
但案情远比他想象的要简单，因为他一到黑石村，张正就什么都告诉了他。
“是张武杀了陆领导。他杀了张寡妇，陆领导要送他去坐牢，他便杀了陆领导。然后大伙发现了是他做滴，把他逼到了悬崖边，他无路可逃，于是跳崖自杀咯。”
“张武居然敢把人的头给砍下了？”
“像他这样的坏人，无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。”
“张武的尸体呢？”
“跳崖后被豺狼吃了大半，剩下的窝们已经埋咯，陈队长还要去看看吗？”
“不用了。没这个必要——”
“那窝们村修路的事.......”村长开口道。
张正马上打断了他的话，使了个眼色道：“修路的事不着急，现在要紧的是配合警察同志把事情查清楚。”
村里的人都说是张武杀了陆黎，就连小孩子也说看到了张武那斧头去找陆黎。
染血的斧头还在，但张武已经入土，且张正说他的手已经被狼吃了，故而也没法再去验证指纹。
众口铄金，何况老陈和几位队员都不想在这鸟不拉屎的穷山村久留。
既然能够尽快结案，又何必大费周章呢？
村长招待老陈他们吃晚饭，盛情难却，老陈他们只好去了。
席间，年轻漂亮的小丽过来陪酒，老陈一下就迷上了这个女孩。
张正很快看出了老陈的意思，低声附和道：“陈队长，您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，我给您安排。”
老陈满意地点点头。
房间虽然简朴，但被子是崭新的。
小丽推开一推开房门，就被老陈迫不及待地抱住。
“陈队长，你别这么急嘛。”小丽的脸已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。
“你这么漂亮，我能不急吗？”
老陈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走。
小丽的目光变得迷离，嘴里发出轻微喘息。
“你口袋里是什么？”陈警官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，他从小丽的口袋里摸到了一支笔。
06
“这是一只钢笔。”小丽回答。
“这不是你的东西。”老陈的目光变得犀利。
“这是我的......”小丽有点心虚。
“如果这是你的东西，你就不该说它是一支钢笔！”
老陈的神情顿时变得严厉，一字一顿道：“因为这是一支录音笔！”
老陈很快集合了队员，并将所有村民召集起来。
他们这次可吓坏了，因为老陈召集的，不仅仅是自己带来的4名警员，还有一整只武装部队，每个人手里都配备突击步枪。
“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但知道你们听一下这个，就什么都明白了。”
说着，老陈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按钮，里面录下了陆黎被害的重要片段！
“小黑牛，救我！”陆黎在求救。
“村长说不能救你。”小黑牛的声音。
“窝们其实早就知道了张寡妇是被正娃子弄死滴。”这是村长的声音。
“但正娃子是我滴崽，是下一任村长，是大伙的希望，窝们不能让他去坐牢。”
“别再放了。”张正无力地跪在了地上，“窝认罪。”
“造孽啊，窝滴正娃子！”村长一声哀嚎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。
所有人都跟着跪了下来，因为在场的人谁也逃脱不了责任。
“窝以为你已经相信窝滴话，不再查案了。”张正没有去看自己的父亲，而是看着老陈道。
“你是不是以为我自私好色，很容易对付？”老陈问他。
“是的。”张正承认，“这样的人往往比较好对付。”
“但如果我是装的呢？”
张正愣住了。
老陈接着道：“我在进行问话时，很多村民的神色都不自然，多年的经验告诉我，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。于是我就假装被骗，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，没想到你居然使出了美人计。”
“这一招的破绽在哪里？”
“在小丽的口袋里。”老陈看着手里的录音笔，“陆黎当时可能以为小丽和你有联系，故意送了一只打开的录音笔给她，骗她说是钢笔。”
“而小丽没读过书，所以也没有怀疑，就收下了录音笔。在你们杀害陆黎时，小丽也在现场，而录音笔刚好录下了这一切。”
张正苦笑：“陆黎啊陆黎，没想到窝们最后还是载在了你手里。”
老陈厉声道：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！把所有人都抓起来！有罪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！”
- 榴芒鹿的第198个原创故事 -
∞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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