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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门的女邻居
文:追光+沐儿
楚晴搬到这栋公寓没多久,就在附近找到了工作。每天面对着电脑,和各式各样的表格打交道,朝九晚五,不累,但也不轻松。
星期天她休息,从超市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,琢磨着做一桌丰盛的午餐,犒劳自己。拐进楼道的时候,一个男人迎面走来,也是大包小包,两人狭路相逢,左避右让,变换各种姿势,依然不能通过。男人尴尬地笑了笑,往后退,一直退到了204房间门口。
楚晴点点头,算是致谢。她在204房间的对面206停了下来,拿出钥匙,回头看着男人,男人识趣地扭头下楼了。
从那天起,楚晴经常碰到那个男人,出门上班的时候,下楼倒垃圾的时候,炒菜油烟太呛,打开门通风的时候。他们互相看到对方,也不过是点点头,微微一笑。
一天傍晚,楚晴拖着疲累的身躯,进了公寓门,一声声斥骂从二楼传来,楚晴皱皱眉,放慢了脚步。
“你说你一天能干啥?让你收件衣服,你给我掉阳台上。”
“一个月挣那么几个钱,还好意思给老娘脸色看。”
“老娘当初嫁给你,真是瞎了眼了。”
“你看看我那几个老姐妹,哪个像我?找了你这么个没车没房没用的东西。”
楚晴小心翼翼地上楼,在过道里看到了那个男人。他面色铁青地低着头,手里拿了件大码的女士内衣,面对着怨气冲天的204房间。
楚晴皱紧眉,走了过去,男人看到了她,又是点点头。楚晴也点头,微微一笑,这微笑里包含同情。
关上门,楚晴躺倒在床,对门的斥骂声还在继续,甚至一浪高过一浪,整栋楼都是那个女人的回声。男人偶尔插上一句:小声点... ...吵到别人。
楚晴叹了口气,用枕头掩住双耳,她今天的心情彻底被破坏了。
晚上醒来,屋内一片漆黑,只窗外阳台透进来微光。楚晴按了按开关,原是停电了。
她拿来手机,刷了会儿新闻。一声幽幽的笛声飘来,萦在耳边,时而轻快悠扬,时而缥缈幽怨。楚晴闭上眼,细细听着,竟有些痴了。
笛声渐歇,楚晴下床,开门。对面204,房门半掩,一片柔和的烛光在倾泻。那个男人手里拿着长笛,盯着烛光,怔怔想着什么.听到楚晴的开门声,扭头看过来,嘴里抱歉道:"打扰你休息了吧?"
楚晴摇摇头:“很好听呢!”
她朝屋内张望了下:“她……不在?”
男人点点头,苦笑道:“骂累了,又刚好停电,出去打麻将了。”
“哦……你是专门练过?我是外行,也听得出你下的苦功夫。”楚晴指指男人手中长笛。
“算是吧,上学时专门学过,后来一直坚持练,也算没荒废。”
“我能看看吗?楚晴想摸摸笛子。”
男人递了过来,递在黑暗里,楚晴伸手去接,捉到了男人的手。干燥,宽厚,她一触即收,犹豫了下,又上前摸到笛身,往回抽的短短几秒钟,她的胳膊擦着男人的手背划过。胳膊火辣辣地,脸也火辣辣地.还好是黑夜,楚晴有些庆幸。
笛身冰凉如玉,手感十分舒服,但那凸起的结节,让楚晴有了其他的联想。一瞬间,她恍然觉着,面前的男人,伸出粗大的手,颤巍巍地摸在她脸上。
可惜,只是错觉。
“很漂亮的笛子,能感觉到,你很爱惜它,它发出的曲调,也尽合着你的心绪,就像你俩的魂儿,合在一处,在竹腔里共振。”楚晴摩挲着笛身,她看到男人眼眸中异样的光彩,一闪即逝。
“你很特别,竟感觉得出笛子的灵性。”男人颇有兴致。
楚晴刚要回答,楼梯口响起了脚步声,紧接着那个女人的咒骂声也传了过来。
楚晴赶忙还回笛子,返身回到206,关上门,心脏一突一突地跳,像做了贼,更像偷了情。
楚晴跟踪过男人,那天她不舒服,请了假,喝了药准备好好睡一觉。对面开了门,传来一声紧似一声的呼噜,那个女人的。
接着,门轻轻关上,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直朝楼下走,楚晴突然升起莫大的好奇心。她悄悄下床,登上运动鞋。
晨起的大雾,把一切都湿漉漉又模糊糊地罩在一块儿。楚晴不远不近地跟着男人,不一会儿,男人便进了傍山公园,普通的台阶他不走,却在树林中觅了条草径,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爬。
楚晴自然跟不上,只得循着山势四处乱闯。
忽而,笛声从浓雾中传来,贴着山石和台阶,清清脆脆地响着,楚晴索性坐下,抱膝仔细聆听。
那笛声愉悦,似轻快的雀鸟,扑腾着翅膀,撩起你心底的痒,让你忍不住欢乐,高歌。就连周遭的雾气也散了几分。
那笛声幽怨,似冰下的泉眼,泊泊地冒着,隔着冰面,闷出一声声呜咽,直把你拖过来,淹没窒息一般。散开的雾气又再聚拢,生生浓密了几分。
楚晴分辨不清笛声到底来自哪里,或高或低,或远或近,竟似一只竹笛的精灵,在虚空里飞舞,享受短暂的愉悦,倾诉半生的幽苦。
笛声在高潮中戛然而止,就如悬崖飞瀑,凌空渡虚,一刹那的寂静,竟能生出禅意。
深林里不多时,便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,那是餍足的,慵懒的,高潮落尽后的脚步声,虚浮的轻快,舒坦的畅意。
楚晴定定站在原地,等男人出来。如果他下一刻出现,她会毫不犹豫地抱住他,尽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。
然而,树林只扰动着,却终于不见人影,他定是另寻了一条下山的路。楚晴这样想。他到底知不知道,自己来过?
204的吵架,越来越频繁,说是吵架,其实也只是那个中气十足的女人,恶毒的谩骂。
偶尔听得见男人的声音,也还是那一句:“小声点……吵到了别人……”
204女人更年期的狂躁似乎没完没了,连着好几天,从早到晚,又从晚到早。
一天早晨,楚晴顶着没睡好的黑眼圈开门上班,刚好看见了男人。他手里拿着断掉的笛子,衣衫凌乱,失魂落魄地倚在房间门口。
楚晴不相信地揉了揉双眼,男人看到她,努力扯起嘴角,挤了个笑,随后举起断成两截的笛子,小声道:“断了就断了,只是可惜了……”
楚晴突然生出莫大的勇气,她走上前去,紧紧抱住了男人。仅一门之隔,那个女人还在房间里发泄着更年期的情绪。
一股颤栗从两人紧抱的双臂传导开来,背部,胸部,小腹,大腿,脚踝。足足两分钟,这股莫名的颤栗才如潮水般退去。楚晴松开胳膊,双腿有些发软,男人扶着她,额头竟有了虚汗。两人如刚刚欢好完毕的男女,从彼此腻滑的躯体中分离。他们静静地对视,然后笑了,笑得很夸张,却默契地,不发出一丝声响。
终于,204女人累了,哑了。傍晚时分,楚晴下班回来,公寓里难得的安静。楚晴借着这份安静,去楼下超市买了菜,她做菜的欲望完全来自好心情,当然还要有好环境。
切菜的时候,门被敲响了。楚晴放下刀,她本能上觉得是对门的男人。她打开门,却不是。
“该交房租了。”
房东探头进来,眼睛四处乱看。楚晴一手半抵着门,一手拿来手机,转账付款,搞定。
就你一人?房东不甘地问,楚晴点点头,把门推着关上了。
房东又去敲204,楚晴听得清楚,开门的应该是男人。
“该交……”房东话没说完,叮咚一声,男人的转款已到账。然后快速关上了门。
好家伙,冷气开的倒挺足。房东吸着鼻子下了楼。
菜做好了,楚晴摆着菜盘。门又响了。她伸手开门。
是他!楚晴一惊,又一喜。慌张地把手在身上抹。男人似乎很疲倦,眼里布满血丝,头发乱糟糟,穿了件衬衫,后腰处有些湿湿的褶皱。
“你……你吃了吗?”楚晴问。
“没。”男人盯着楚晴的眼,像噬人的兽。
“一起……吃些罢。”楚晴邀男人坐下,又拿了幅碗筷,摆好。
男人喉头抖动,像在吞咽欲望。楚晴穿着件睡衣,内里春光一片,高高挺起的胸脯就像一个开关,控制着男人喉头吞咽的频率。
“你……你老婆呢?”楚晴低头夹着饭。
“哎……她中午就搬走了。”男人语意里尽是萧索,也透着轻松。
“怎么……走了?”楚晴把筷子递给男人。男人右手抓着,像抓了把匕首。
“离了,我们离婚了……”男人夹了口菜放进嘴里,细细嚼着。
“哦,这样啊!”楚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安慰。
“菜好吃吗?”她岔开话题。
“唔,还不错!”男人说完却放下筷子。气氛莫名尴尬。
“是不是很热啊,我去开空调。”楚晴站起身正要越过男人,却被一把抱住。下一刻她躺在了床上,男人压在她身上。
“不,不可以。”楚晴拒绝了,她今天不想要,至少今天不想。
男人点点头,艰难地起身,重新坐回饭桌。
吃过晚饭,男人没有回204,楚晴洗着碗筷,男人从后面抱住她。她浑身一僵,随即软了下来。男人把她缓缓抱起,稳稳放在床上。然后他依着她的肩,搂着她的腰,竟沉沉睡了过去。
楚晴保持着侧躺的姿势,不动。她观察着男人抖动的睫毛,感受着男人柔软的呼吸,心想,或许在我这里,他才能睡个踏实的觉,而那个女人,简直是恶魔般的存在。
她为他前几十年的婚姻感到悲哀。还好,他离婚了。
接下来的几天,他们吃饭,睡觉,亲吻。他们听歌,看书,亲吻。他们逛公园,超市,亲吻。他们相互打闹,拥抱,亲吻。但他们依旧没有做爱,自从那天,楚晴拒绝后,男人像中了禁术,只拥抱接吻,却止步于做爱。
这晚,男人在浴室里洗澡,楚晴看着玻璃上跃动的影子,下定了决心。她剥光自己仅剩的睡衣,闪身进了浴室。男人很自然地抱紧她,抚摸,拥吻,身体慢慢起了反应。楚晴盈盈一笑,闭上了眼睛。
楚晴是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醒来的。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床边,男人并不在。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。
门开了,一支黑黢黢的枪伸了进来。
两天后,一条新闻在小区里炸开了锅。六栋二楼发生了杀妻案。而凶手也在附近的山上自杀了。报案的是房东。他在抄电表的时候,嗅到了腐臭味,另一具尸体,是晨练的老人发现的。
人们七嘴八舌地传着。
“那女人死了整整一周才腐烂发臭。”
“听说,尸体被肢解,藏在冰柜里,屋里空调开到最低。”
“凶手之所以杀妻,是因为妻子脾气暴躁,经常咒骂他。”
“凶手自杀时,手上还握着半截笛子。”
“杀妻后,凶手就在对门和另一个女人鬼混。”
“哦哦,原来是早有情人啊!啧啧。”
楚晴从派出所回来的时候,也是一个黄昏,她穿过流言蜚语和指指点点,来到公寓楼下,房东早就等在那里。
“明早就搬出去!滚的越远越好!”房东一脸鄙视。
楚晴上了楼,在二楼拐角处,她停下,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,淌了下来。在前二十年里,她爱过几个男人,也在感情世界里纠缠过,留恋过,诀别过。却不曾像今日,心痛到这种地步。被带走的这几天,民警告诉了很多她原本不知道的东西,原来男人有记日记的习惯,从上学开始一直到自杀前一周,每天上百字的日记,都是自言自语,厚厚几个本子,就藏在床底下。
那个男人,常年活在妻子的阴影下。他沉默着,一直沉默着,假如没有自己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,没有那一场无声的肆无忌惮的笑,他还会一如既往地沉默下去。
他幼年时候就没有朋友,或者说,他不敢交朋友。父母带他看过心理医生后,就彻底放弃了他。自闭症就像一个牢笼,死死困住了他。他不敢去改变,一旦改变失败,迎接而来的是家人更大的讽刺和挖苦。
他常常把自己关起来,不吃饭,不说话。严重的时候,甚至不能入睡。他唯一的爱好是吹笛子,也曾因为吹笛子,他得到过女孩的仰慕,但却从未得到过爱情,一个相互理解的爱情。他卑微,怯懦,他敏感,渴望。
他在父母的安排下,隐瞒病史结了婚,父母像抛下了一个累赘,欢喜离去。而他从此,就活在妻子的阴影之下。他曾经为了稍稍让自己显得正常些,还参加过社交课程。他可以表面上和常人无异,但内心里却异常孤独。
他在每一个清晨爬上山,用那支笛子,奏出半生的悲喜。
他在每一个傍晚站在楼道里,和遇到的陌生人点头致意。
他在机器轰鸣的车间里,讨好每一个冷漠的同事。
他在自闭的囚笼里伸出手,企图够到虚空里的一颗星星。
楚晴躺在206房间,一个个凌乱的画面在她大脑里奔走,肢解的尸体,敞开的冰柜,憔悴的男人,红彤彤的烛光,激烈的谩骂。
一曲笛声飘入耳际,空灵缥缈,不辨悲喜,彷如梵音,涤荡尘缘。楚晴的大脑陡然一空,什么也不再想,沉沉入睡了。
多年以后,楚晴常常想起那一夜,在浴室里,男人在即将到来的高潮前,说了一句话。
“我不怕死,我怕没人记得我,然而现在,我放心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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